修车匠
搬砖老湿机 好文天地 2022.03.19
校门口新搬来一“辆”修车辅。 之所以说一“辆”,是因为一切修车用的工具都码放在一辆架子车上。车主人年纪约摸四十来岁,但不知为何,我总把他看成一位老人。
第一次见修车匠,是秋天的黄昏。学生们成群结队地涌出校门,不一会儿,整条街都是蓝色校服的海洋。我在人群中寻着空隙艰难前行,一抬头,目光正好落在那个不起眼的拐角。
修车匠着一条宽大的迷彩裤,阳光给他发皱的夹克镀上一层昏黄。他背靠着学校青绿的砖瓦,默然地立着。欢快的笑声挤满每个角落,却独独将他绕过。我虽想再停留一会儿,但身后的学生又涌上来,迫使我收回目光,又将其落在忙碌的街上。
日子就在重复的往返中流逝,冬天悄然而至,因出租车司机得赶时间,我到校门口时离规定的时间还很早。街上是紧闭的窗、紧闭的门和紧闭的铁皮铸就的车,透过玻璃,能看见沿街小店里火热的生意场面,但这与凛列的北风无关,也与我无关。
在拐角处,我发现修车匠竟然在。他还穿着那条迷彩裤,只在夹克上套了一件军绿色的大衣。被机油染成黑色的架子车上,套了一层旧布袋改成的“冬衣”。修车匠背对我坐在黑色小马扎上。
天是那样冷,他的后脑勺因没有头发的庇护,已冻得有些发红。可他还是守着铺子,没有离去的意思。我忽然想到,几乎没怎么看见过客人,他的生意好不好呢?
正疑惑间,一个老汉恰巧到来。他抬腿从自行车上翻下,一手扶住车把,一手挥动着招呼修车匠。老汉指指车胎,又伸出手指做了个扎车胎的动作。修车匠急忙从小马扎上起身,从架子车上取来板手,憨厚地咧嘴一笑。
我看他取来温水,看他找出车胎漏气处,看他粘上专用的胶皮贴,看他为瘪下去的车胎充气。这一系列动作静得出奇,我最终看出来,修车匠不能说话,也听不见。他身上的大衣被风吹起,露出几个小小的补丁,我的心也好似被风吹起,飘摇不定。
修车匠很麻利,没多长时间,老汉的的车胎就已像吃饱饭的肚皮一样,鼓鼓的。修车匠将老汉给的三元钱展平,和一沓几毛几块的纸币绑在一起。老汉走后,他又陷入了静默。我不知怎样才能为修车匠无声的世界里送去一些暖意,只暗暗想,家中自行车一定要推来这儿修。
寒假后归校没怎么注意校门口。等放学出来,才恍然发觉,熟悉的架子车不见了。坚硬的水泥地上什么也没留下,只隐隐有几道扳手划过的痕过。 我想,再等几天他就会回来。这一等,就没了音信,修车匠带着他的架子车消失在茫茫人海。可我还有辆自行车等他修,我还想朝他笑一笑,我还没来得及问问他的名字。
那以后的黄昏,我总想起修车匠,总想起落日边他孤单的身影。可他终究再未出现,终究成了我生命中的匆匆过客。(文/朽玥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