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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什么留住你

我的眼睛拼命向地平线处望去,手在空中无力却迫切地挣扎着,我看着晚霞为你镀上了光,你那么瘦弱的身姿却被夕阳拉出了那么长的影。

那年的麦浪淹没了你声嘶力竭的呐喊,老旧面包车轰隆隆的喧嚣压过了麦浪,最终故乡被留白的空间挤压成了一个金黄的点,从视野中渐行渐远。那时的我还不知,这一别,我便与你相隔了十余年。

妈妈带着老茧的大手抚在我的眼睛上,她说,囡囡要向前看。于是我转头,悲伤太过滚烫,连同那些痛苦的难舍的和对未知的恐惧一同撕裂了多年来的温和宽厚,热泪从眼角流出蜿蜒至脸庞,似是从胸膛处灼烧出一个洞,往后十年我伸手欲挽的穿堂风都从胸膛处涌过——不留回声。

“这尘世最擅长的事,大抵就是抹杀疏狂者的落拓,磨平豪纵者的傲骨,斩灭叛世者的孤妄。”

十七岁的我在草稿纸上用力地将这句话发反复复写下。最后一字将白纸划破,恍若撕扯出一条巨大的裂缝,兀自缄默又悲哀地见证指针旋转。原来短短十年,亦不过弹指间。

我看着她,她说她是我妈妈。

妈妈,妈妈。

一个念一念都能感到热泪盈眶的字眼,却在消磨五六年的记忆后如此生硬而直白地陈铺在我眼前。我怯生生地躲在姥姥身后。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妈妈,我只知道,从我记事起,我的成长就没有妈妈。

我对妈妈的记忆,是被圈在老旧的木制相框里的。

我望着木门,想绕过她来见你。

我的童年,是姥姥姥爷与院子里高高的围墙框住的四方天。

那日我在院中逗着黄犬,姥姥与爷爷在屋内听着咿咿呀呀的戏曲。茶香与草药香在空中打着旋儿,云雀蹁跹,温和而从容地暂停了时光的格度,交叠了时间,恍若此般一瞬便可晃过几年。

你的脑袋从墙后探出,见我惊慌连忙用食指立在唇前示意我噤声,尔后我奇迹般地吞下了呼之欲出的惊呼。身后传来你爷爷的叫骂声,我见你逆着光,从墙上纵身一跃,于是这一跃也同一颗石子惊扰了波澜不惊的水面。

这一跃,让你跃进了我生命的细枝末节。

从此我的生命不再局限于院子和四方天,你带我奔跑在麦田,不再执着于无父无母的怪圈,你教我对着萤火虫许愿,在烟火与升腾的热气中与我渡过岁岁年年。

偶尔我会在你看风景时悄悄观察你的眉眼,黑色的瞳孔里含着山水与天,稀碎的光流动在眼波中,恍若能将苦与痛一同带走,唯留爱与欢乐厮守终生。

人这一生往往事与愿违。

从妈妈出现在房前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们故事的支离破碎。从北到南,从贫瘠到不愁吃穿。一同相依为命的姥姥姥爷拼了命地将我从他们身后推出,温和与期盼的眼神在我看来却如此冷漠。

于是我走了,从穷乡僻壤行至高楼林立。那日你在面包车后发了疯似的奔跑,而我在撕心裂肺地哭喊后最终筋疲力竭,断了想念。

在后来的十余年岁月里我还是会时常在梦中反反复复想起——那年麦浪盖过你一遍遍声嘶力竭的呐喊,面包车的喧嚣淹没麦浪。

我止不住地哭泣,尽管我使劲咽住,但我使的劲儿太大,满腔热泪把胸口挣裂了,于是,终至哽咽。最后时间使我的世界在那个小小的隔间里安静了,只留下妈妈点亮的烛火和秋叶簌簌留声。

后来时间抚平了一切。

“最从容的结局,不是假设,而是生活。”

许多年以后我回去了,回到了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一路上我不断做着假设,假设你的模样,假设你的生活,假设我们的重逢。期盼,又无端惶恐。

尔后便被告知,在我离开的一年后,你也离开了,再没回来过。于是只是任由悲伤填充胸口,却也出奇释然。

毕竟我能用什么留住你?我给你被夷为平地的田野,给你搜肠刮肚却依旧磕磕绊绊的语言,给你我几万次在心底刻画着你的眉眼,转头,你却已消失不见。(文/阿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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