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面里的守护

容容岁月每时每刻收集着父亲的守护，将它蓄满我人生的仓谷。

厨房是父亲周末的主场。

他经常是换上泛黄的衬衫，卷起袖子，系上围裙，从一大早就开始忙活，他案板上咔嚓咔嚓的声声脆响便成了唤醒我的闹钟。我常醒来后就是一溜烟下床，跑进厨房里，捧着一本书窝在一旁的凳子里，耐心地等待着面的出炉。

父亲拿出一口砂锅，装满水，轻轻地架在煤气灶上，打开小火预热着，很快锅口便升起了细腻的烟，里头也冒出了一个个咕噜咕噜的小气泡，然后“啪”的一声悄悄爆开了一朵水花。

父亲这时已经拿出一把菜刀，把一把菠菜切得小巧整齐，案板也被染成可爱的青翠，粗糙的大手抽走盘子里洗净的半块老姜和青葱的小葱，将其摁在一起切成堆堆碎雪，切出一厨房清香；而后是一小块猪肝下了案，这小猪肝被切去边沿后，便率先入了锅，被烧开的水吞噬者，炖熬着，父亲端着装着菠菜，姜和小葱的碗逆着光站在一旁，阳光在融融水雾里为他宽厚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边，锅中腾起的热气抚摸着他蹙起的眉头，黝黑的双手抓起一小把撒进沸腾的水中，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额上的汗珠也密密晕开来，很快碗空了，他舒了一口气就捞出被盐水浸泡着的细面，轻轻地让它们滑进去再用筷子拨弄几下，才慢慢盖上盖子，拿起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脸，笑着转过身来，告诉我面快好了。

不一会儿淡淡的香味便溢满了厨房，拱进我的心里头，诱惑着我的味蕾。我常是兴奋地挺起身，默默听着锅和肚子咕噜噜的交响曲，眼巴巴的看着看着父亲笑意盈盈盛起一碗喷香的面给我，他脸上的沟壑似乎都融进了碗里腾起的白烟里，我冲着父亲咧嘴一笑大快朵颐起来，最爱的莫过于捧起碗咕咚一大口汤，鲜美似乎在口中炸开 暖了心和胃，身体也似乎马上充满了力量。

都说听”听戏要听腔，吃面要吃汤”。父亲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汤是面的魂灵，而汤味美与否不是源于食材多少，而是是否将每个食材的滋味用熬和炖将其发挥到极致。我曾只顾于眼前的美味却不甚在意父亲的话，如今想起，便觉得那是不善言辞的父亲交给我过最华丽的道理，生活如煮面，生活的魂灵在于路途的风景，而我们感受的美好，不在于风景多少，只在于是否能将过路的景色品出颜色。

其实记忆里父亲不善于表达情感，但是他把刻在血脉里的爱与期盼加进了我吃过的每碗汤面里，让面里多了一剂调不出的味道，让世间佳肴都逊色十分，让我每个早晨都被阳光，面香与爱包裹着，守护着我的人生，而父亲的一碗汤面也成了我路途里最美的风景。（文/牧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