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
涛哥挣米 好文天地 2021.11.07
院子里面的一棵老槐,古老,高大繁茂,常常洒下一大片树荫,叶子密得透不过光,常常恼地阳光绕道而行,所以树下是一片潮乎乎的黑土地,虫儿们在树下做窝,夏夜一片嚓嚓的低吟,舒缓而喜悦。
老人们不喜欢它,他们说,槐树,招鬼嘞,还大张旗鼓要砍掉它,被我父亲劝住。老人们却一直放不下这一心结,一有机会便捉住我,絮絮叨叨讲许多让孩子觉得提心吊胆的故事,多半是关于槐树的,鬼鬼神神神神鬼鬼。长大一点,我便无奈地笑笑,并不相信。
就是这一棵要被砍掉,被许多人烦厌的老槐,风吹雨打,飞雪下霜,它默默伫立;艳阳高照,白云如絮,它不惊不喜。宠辱不惊,置之度外,管他云舒风卷,沧海桑田,它始终是一棵老槐,不朽不垂暮。
它的花,洁白,略有瑕疵。我常是爬上树去,一骨碌一骨碌地摘槐花,槐花的香气却是没有瑕疵的,招引这那种毛绒绒的蜂在花中打滚,滚得一身的花粉,再嚷嚷着飞回去,这种蜂,性情温和,从不蜇人,甚至可以拿在手心把玩,再看见它在手中爬一圈就窜上天去。这时的老槐树就十分慈祥一般,看着我,再看看风,和风说着什么悄悄话。
老槐最终是被砍掉了。
我当时正好在场,哽咽从五脏六腑蔓延,紧紧揪住我,恐惧地我忘记了反抗,我看见老槐树的树干被斧子劈开,木屑纷飞,斧子一下一下,似乎劈在我的心里。
这是我的老槐,为何要这样对待它。
槐树呻吟着,繁茂的树叶掉落在地上,地上一片深绿的,翠绿的,新绿的,其中有几片在空中飘飘悠悠,落在人们的头上肩上。轰然倒地的声音叫我几乎要晕厥,我踉跄着跑过去,伏在粗糙的树干上,树已经停止了生命,安详如同一个无疾而终的老人。
我掩面,泣不成声,痛苦得如同喝了自幼不爱喝的中药。大人们很奇怪地看向我,他们认为砍伐一棵树没有什么大不了,而且还满自鸣自得,我只感到他们的残忍。
太残忍了,当时小小的我想。思绪连绵起伏,第一次感到了不平等,人与自然。
老槐被拉走了,一路上没有挣扎,它也不会挣扎。它只是一棵树,还是一棵老树。
我对于这些事情有一种很特殊的情感,如今老槐走了,我便如丧考妣,终日怏怏不乐。树下乘凉的黑土地变得干裂,再没有虫儿到这里做窝。
那是一个没有虫叫声的夏,夜晚静得可怕。
这是否是惩罚,我倚在窗框,这样想。(文/过山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