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渡江南

帘卷春风，窗外银杏还未老去，繁茂翠绿的枝头摇曳洒落的雨水，浸润着一扇窗棂的雾气。屋后林间的竹丛孤傲独立，鸟儿依偎在绿影中欢快高歌。我着一身白棉裙衫，持一柄兰花纸伞，踱步在江南春色间，闭眼静静听鸟鸣雨声，挽起心底处温柔的江南旧梦。

雨像一张细密而有韧性的蛛网黏着晶莹的光，包裹着四角屋檐上的一方天空，散发着微凉的寒意。浅淡的云半卧倒在青翠山峦边，是泛着微光的铅灰色，像被凉雨煮成咕噜咕噜冒泡的雾气。

推开吱呀作响的沉木门，听闻不远处稀碎着孩童银铃般的笑声。走近了一瞧，原来是几个披着小蓑衣的小孩儿正踩水坑，小巧的雨靴踏进水坑，清澈平静的镜面，碎成飞溅的水晶，叮叮当当落在嵌着盘扣的小白衫上，霎时绽开了一朵朵鲜嫩透亮的水花。

我笑着看他们，时间仿佛定格般穿梭入好几年前的景象，与这群孩子一样笑容灿烂的我们，一样绵绵阴雨的天气，一样的旧屋与石巷。记忆像雨水浸润过的，模糊却澄澈。

转身拐进巷子尽头的一间瓦罐煨汤。我收起湿漉漉的纸伞，走散胸口与袖间残留的寒意。捧起温热熟悉的汤罐，鲜醇的琼浆淌入喉间，飘零的枸杞再浓稠纯白的汤面上打转。

我抬眼望店外朦胧烟雨，是眼前错综热闹的弄堂，是远处红砖黑瓦的农家，是碧螺湾上模糊不清的一弯石桥，是丛丛摇曳的清秀竹林，是雾气中隐隐若现的杳杳青山。我捂着杯清淡的热茶，眼帘前有多年梦中思念的江南。

白云湖上水清浅，我提着边角浸湿的裙摆，撑着纸伞，踱步上了一伐小舟，在柳烟里歌一调渔樵江春。岸边闪烁着被雨浇湿的娇媚小花，像一环浅紫色的腕带。薄雾里是一方方如明镜的水田，与蓬辉灿烂的油菜花海相连。我在小舟上，在春雨中，在江南的旧梦里。（文/吴九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