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河的隐秘

一轮明月，正从天宇撒播着亘古的清晖，岸边，几位农妇拉着永远都说不完的呱，那刚被河水浸润过的衣服，被木棒一声一声的拍打着，声音在暮色中清晰的传入我的耳畔，偶尔有晚风扑面而来。这是我对这条河最初的记忆了。

如今，我坐在窗前，看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气宇轩昂的大厦，总会想起从前的砖瓦房和门前的灌木丛，再到树前一条清清的小河。这回忆便愈发清晰。

砖瓦房前，不是花草就是竹林，生长的健康茂盛。一圈的花，像是给小河带来一份精致的礼物。风一吹，便送来了小河的清香。“芳草鲜美，落英缤纷”这到一点儿也不陶渊明的世外桃源差。清晨，在太阳公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小河上方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使小河若隐若现。一切事物仿佛都在沉睡当中。除了露珠，她把睡梦中的青草当做滑滑梯，调皮的从上面滑了下来，落在泥土里。公鸡大哥终于叫醒了太阳公公，他睡惺惺地眨了眨眼。初阳透过雾霭，温暖了毫无一人的堤岸，眼前的一切无不荧光四射，都换发起了新的生机。

我和外公早已吃好了早饭，提起木桶，准备去河里捉鱼了。每当这时，我都会屁颠屁颠地跟在外公后面。外公在河里捉鱼，我就在岸上看着。每当他捉到一条鱼，我都会兴奋地手舞足蹈，就觉得外公特别厉害。外公也时常会被我的样子逗笑，他就在河里看着我，然后把捉到的鱼抛给我。我会因为害怕而没有接到，以至于跑了一条又一条鱼。有时候，外公也会抓几条小鱼小虾给我养着，就够我开心好几天的了。当然它们死的时候，我也会难过好几天。每次回家，外婆看见我们身上湿漉漉的，便责备外公。外公也只是笑着看着我。

中午是我最喜欢的时候了。每当吃过午饭，我就会和同村的小孩拿上“武器”去“征战沙场”。所谓武器就是小木棒，征战沙场就是打水仗。我们会分成两队在河里玩耍。不知哪一个孩子会潜水，扎一个猛子来到我们身后，用武器狠狠的拍打水面。飞溅起来的水花在空中跳了一段华丽的舞蹈，噼里啪啦地落在我们身上。当我们反应过来，回头去抓他时，它又扎了一个猛子消失在水中，只留下一连串气泡。玩累了，就把武器改造一下，拴上一个不带钩子的细绳，绑上一根榨菜或者一根烟头，去钓螃蟹。我们猫着身子，悄咪咪的把细绳在螃蟹面前晃动。那螃蟹极傻，只要它夹住绳子，任凭你怎么晃动，它都不会松钳。

原来，当时的快乐，竟是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半天朱霞，桀然如焚，小河也有了三分红意。几户人家相会在河边，聊着家常。谁家的孩子犯了错，谁家的姑娘出了嫁。看似多么随意且刚好。曾言:“最美不过夕阳红”但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星星悄悄的爬上夜空，晚风轻轻地吹着。吹得小河泛起了阵阵涟漪，吹得小草微微斜了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名的鸟儿掠过河面，留下一个美丽的背影，人们在谈笑声中走散。美好的事物总是那么短暂，让人忍不住想要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小河静静的躺在一边，观赏着蓝蓝的天空，再看看被快乐包裹的孩子们。偶尔，它也会承载孩子们的悲伤，听一听孩子们的倾诉。任由他们把石子投来，它也只是宠溺地包容着。我想，它大概是喜欢我们吧。这其实自由，也自在，怡然自得。可是终究，我们有散的一天，当我们走的时候，人们不约而同地来到河边，大家沉默着，它也一样。

它见证着人们的快乐，和气，融洽。也许它知道，也许它并不知道，它已经成为了这个小村子里必不可少的一道风景。这条小河保存了我的童年，同样，我也希望他能保存我的暮年。因为这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融入了我的生活，不可分割。

多年后，还是同样的小河，却再也找不到儿时的那些人。河对岸的烟火布满了旧历的星空，也映红了流淌着的河水。我站在河的另一边，像是站在夜与曦的交界，看着那条小河载着人间的美好流向远方。无论如何，它都载着永不停息的生命之火流向黑暗，当前方的黑暗被照亮时，天际便撒下了晨光。

有人说，每条河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秘。我将手慢慢地伸入熟悉的河水中去，企图寻找答案。我找到了，原来，这条河的隐秘，就是它自己。（文/辰亦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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