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十有八九

我禁不起明月照，衬得心慌慌。

过于干净完整的东西，总是让人害怕的。一张崭新的白纸，总是会害怕出现褶皱，当油彩墨汁沾染上的时候，它又好像失了那份金贵。变得可有可无，无关紧要。

完整的东西，总是会牵连我的情绪，它绑架我的感知，却放走了长情。

从此我每看十五的月亮，都觉心慌慌。

欠缺是人生常态。我总觉人这辈子是要欠点什么的。欠别人，欠自己，欠世界。

十五的月亮缺了个角，月亮还是月亮，我偏偏不爱它了。这是我欠月亮的。我知晓我的孽根性，是执着得去爱那完美的东西，人之所追寻，往往都是那份完美。

所以我欠了月亮，我等到了下一个时间里，我爱上了春天的花，爱上了夏天的树，爱上了秋天弯腰的稻谷，爱上了冬天的雪。

我对他们都是有所亏欠的，我只爱某个时候的他们，而爱不了全部。我爱不了还是水的雪，也爱不了刚刚破土的花。所以，我便更爱不了自己。

我欠别人，大过欠自己。我最知道的，是过于追寻完美的人，本身便已是不完全。爱分出去一点，就不完整了，而我的心脏，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被送给了往事的一切。

我亏欠我自己。我爱上的一切，却都不爱自己。我有时候也会想，追寻完美的东西，真的正确吗？但爱没有理由，不是吗？

我们总会义无反顾的去做一些事情，哪怕会伤害到曾经你所爱的，甚至是你自己。我们会亏欠他们，更欠自己。

之于世界呢？我又欠他什么。世界对我的存在是否在乎还不得而知，我又哪有如此大的脸来说亏欠他如何。我欠的，大约还是自己。我欠自己一个，去看清世界的机会。

世界之于谁不是世界，但十五的月亮，只是我的月亮。我明了我为何亏欠它，不是我不想爱他，而是我爱不了。十五的月亮终会破碎的，我直晓月亮还是月亮，但终归不是我的那个了。我在往后爱上的一切皆如此。

我爱我的家人，但他们离开了，变成了世界的痕迹。我爱我的朋友，但他们远走了，成为了城市的尖兵。

我爱依附于我的生命，但他们消逝了，成为了我永远触不到的繁星。就如我留不住月亮一样，我也留不住他们。

我亏欠所有人。

人生十有八九，是亏欠。（文/阿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