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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的日子

年味仿佛在正月里都不曾散过,烟花在穹顶划过后的余韵,四散在人们幸福的天际。炸裂开的是焰火的绚丽,碗里打着转的,是披着白色面皮的汤圆。

夜色被汤圆包了起来,生怕漏掉一点亮色。今年的汤圆的品种层出不穷,花生、芝麻、水果样样俱全。厨房里升腾起雾气,碗里翻滚着白胖的汤圆,芝麻溢出的是甜腻,温暖的小家里,映射出一年的苦尽甘来,没有大鱼大肉,却也显得殷实可人。

“今年的汤圆,真是甜到腻了”,妈妈不停地摇头说道,却又忙不迭地舀向下一个圆滚滚的汤圆。 

吃饱,我便在众人的欢腾中溜出到大街上。烟花少了许多,可是再少的烟花也拦不住这街上的车水马龙。车辆与行人涌动着,佳节之际,夜色却也被灯火照射地璀璨夺目。散步,是在茶余饭后的活动,把它当作每日的消遣。 

冬风挺无趣的,明知道那一个又一个的白胖子进了我的肚,仍想着用早春的风将我赶回家。暗黄的路灯下,嘴边缓缓的雾气像是最后的烟火表演,夜色渐深,我却迟迟没有归家的心切。在一声声升起燃爆的烟花表演里,逐渐远离着家。 

路上的灯火并不停歇,店铺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灯谜啊之类的小活动。逛到了公园,湖里不少的人在放着花灯。真美啊,一朵朵盛放在湖里的烟火,映射着人们脸上的笑容,他们可以在草地上看着星星,望着月亮,勾勒着夜晚的模样,倾听着星星枕边的歌谣。家人们团聚一刻的享受,实在可以比上人间的极乐,几代同堂的喜乐,看来真的能抵上锦衣玉食。 

沿路还在举行着猜灯谜,各种新奇的玩意都有。我流连了不少时候,可惜出来的匆匆,身上除了被风冻的冷冰冰的两个钢镚,手机啥的都没有。树枝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我为今天花灯欣赏的提前落幕,落下了嘴角。 

郁郁地走回家,沿路的风景稀疏了人影,车也不多了,灯火依旧有。我看到了蜷缩的人影,确切的说不像是人。像是一个蚯蚓,在依偎着自己的泥土般,他坐在那里,旁边什么都没有。散乱的头发,破败的袄子,灰头土脸伏在了蜷起到膝盖上。颤颤巍巍的手夹着烟头,嘬着,眼睛直勾勾着黑夜。身上单薄到好像是早秋的着装,像秋天的红叶,单薄到游客轻拿起便碎在一旁。 

我习惯的看着他,像看着自己久别重逢的朋友。为什么呢?他在这里很多年了,我小学时,就爱在这里逛,他也在这边流浪许多年。每一年我都喜欢逛在这里,春夏秋冬,每年冬天都爱来看看,我怕冬天太冷,他会被冻倒。见不到时,心情会油然低落些,看到时,却有莫名的安慰。 

他很好,自己一个。从来不麻烦谁,没有手捧着破碗乞讨,只靠捡拾着垃圾或吃或用。他不算羸弱,刀刻般的脸上,头发披下来 丝丝黑发,却又有几寸的胡子相衬垂挂着。我路过,时不时在离他较远的地方放些吃食,不算新,也不算剩。 

两个钢镚,我买了两瓶水,打开一瓶痛饮。另一瓶拧开了,又拧了回去,放到了街上。我喝着水边走边看着烟火。烟火这时候也稀疏了,不变的依旧是灯火通明的夜,啊,肚子里的汤圆仿佛也慢慢地消失了。 

在一个夜里,我遇到过无数欢乐的灵魂,却不敢与一个孤独的灵魂对视。没有乞讨,只是安安静静地生活着,几年,十年依旧能看到他在这条路上。有几何时我也会害怕,害怕某一个冬天会很冷,冷到他也会倒下。我也害怕有哪一年的节日太欢乐,忘记去看他。就这样,夜晚里,我知道回家,我不知道他要去哪,我要去一个名叫温暖的地方,我也不曾目睹他将在哪里飘荡。 

繁华的地方,一定会有不世俗的灵魂在起舞。温暖是什么,我感受过,因为可以去感受无数次。寒冷是什么,是一直在。我不明白为什么看到他,会掺杂起庆幸和酸楚的情感,庆幸这一位灵魂依旧鲜亮,还是为孤独的灵魂们流泪? 

肚子里的汤圆估计冷掉了。原来温暖的日子下,依旧有人会在冬夜里无家可归。我是该庆幸自己出生时的幸运,还是该庆幸自己依旧追随的物质生活。 我不敢直视他,就像一位冰冷的灵魂直视温暖糜烂的生活般。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拥有着别人奢望不到的温暖,想不明白,就像在冰冷的夜里,每一年里我都想遇见他一样。他的眼睛,低下头时,让我感觉我输给了他。 

“妈,今年的汤圆还是不咋甜,是煮久了吗?有点苦吧…”,我听着依旧温暖嬉笑的家庭氛围,闭上了疲惫的双睑。思绪飘到了,那个他曾温暖过的冬天。(文/谪尘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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