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糖、梨膏糖，苦涩而清凉

我在过去里凝望生活。

好像记忆的缄默，春天遗失了以往的花朵，那些寂寥的雨巷里没有抒情的快板。生活、生活，怎样雕刻了我们。

前日在医院里碰见了和自己一同长大的他。黑色的风衣支起他疲惫的棱角和我喜欢的轮廓，我感到双颊有绯红的温度。便不禁沉入一帧帧黑白而带着乡间小调的回忆，温度很暖就像要给我热忱拥抱的海浪。

暖色的温度里的他爱笑爱说话，眉眼里有着蓬松细碎的光。他可以摇旗呐喊煽动我们的活跃，他可以伶牙俐齿把人怼到死角。

可大概是倒春寒的料峭降低了我心脏的温度和跳动，一霎那我好懦弱地没有上去搭话，我三五次突兀地伸出软绵绵的手却把出窍的话语搪塞进喉咙。

这时他转过身来，直直地看入我的眼眸。我们对视片刻他便回头，我还是倚在墙角处倔强而固执地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我是在热切地希望他回眸并且就像此前无数次相遇一样向我走来。回忆的温度翻腾起我脸颊的红润。生活、生活，我该怎么凝望。

其实在学校里几乎会天天相遇，多半会对上眼神而沉默地不说话，就好像惜字如金。我有意无意地看着他在自己的圈子里默默无言，或是偶尔活泼也是多日难见。

我强忍着一些似有似无的东西，好像是缄默之下快要炸裂惊魂的为成长而感到的悲，但又好似堵在心口沉甸甸的车水马龙无法嘶哑。生活将他改变了好多好多，似乎贰零年我们毕业以后的岁月像锋利的刀刻，再还给我一个棱角分明的他。

凝望生活，我猛然惊觉被日子磨刀的不仅仅是他，还有我。我又是被生活怎么挤压和塑形，我不知道。我的日子仅仅也是在学校和家之间来回奔波，生活的死水我在和谁一起淌过，这摊死水又怎么能到头。

我凝望着生活的深处，就想望不到尽头的黑暗、一个缄默的潮汐，默默滚起热浪，又慢慢地独自退场。

而让我凝望的生活也就只有这样。有人光鲜亮丽，有人遗憾退场；有人如胶似漆，有人爱而错过；更有人在凝望中惊觉自己的生活，是愚昧还是好笑。

我的凝望失神，我是否一定要沉浸在过去里凝望生活。过去的日子过得似乎很漂亮和鲜妍，好像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所有的念想，还有那个我用尽力气去追忆的他。

但细细想，过去的日子也是不简单也不快活，也是四面都有压迫我窒息的力量，但我也是将那些苦闷缓缓熬成了糖。

凝望生活，不必殷羡过去。你看生活有时候雕琢了一个人，但你们不会走着走着就散，只是你需要在生活的大江大浪里找到他的力量，同时苦闷也是一种动人心弦力量。

若是未来我再次在过去里凝望生活，我想这味道是薄荷糖或是梨膏糖，苦涩而清凉。（文｜温冉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