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

那是在花苑的黎明，悄无声息的白玫瑰踮着脚尖，不屑一顾地警示着周围的一切。他每天早上会来到这里，不是因为恰好遇见了那朵生长在罅隙里的蔷薇在这里驻足，也不是因为他想要看那朵白玫瑰肆意睡去又肆意生长。

只是因为一个约定。

他说过会在黎明，采一缕阳光。在春季如初的那个夜晚，他静静地嗅到了花开，在那边烟花渡口氤氲开来，他然间又梦到她的身影，在白雾里蒸腾开来。

他永远记得采朵雏菊给她，就像她永远会对他像雏菊那样呆呆地笑一样。

她是美丽界的孤儿，是住在风里的少年，永远记得时光里消失的蝴蝶，只是再也无法提灯照远。她可以飞去远方，寻找那个渡口，却无法再为他停留。她无法走出去，只得重叠这暗影，和灵魂来一场捉迷藏。她永远不知归路，永远寻寻觅觅。

他像是在心里灌下一杯酒，下定决心等待海棠花痴醉，许下半片海风。他像是一直在烟花渡口等，衣襟别上雏菊，长在风里，扎进梦里。

他知道她总是在黎明的时候和他重新认识，就像刚见面那样，没有几句话，总是羞涩得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露出微笑，用手别住几根头发不停地绕啊绕，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你好，然后伸出手来跟他示好。

她说她认识这朵雏菊，他笑她。

“每天怎么可能会是同一朵呢？”

“可是我就是认识，有种熟悉的味道。你说过的，生命途经世间路途，彼此认识。”

“我什么时候说的？”

“不记得了，但我都写下了。”她打开书页，开始耐心地读。他眼中的她牵着白马路过的文字，在白色灯塔下唱歌，遇见了蝉鸣的一个夏，煮熟了半个黎明。

记忆流得远了，少人知其清意味。若爱著笔，灯火道尽无数烟尘。

记忆照亮了不知名的星河，每一朵雏菊都驻足，不明一朝风月，无风自飘絮。纵使群山草木都枯了，香炉中的微光还在记忆最初，走出半生，烟雨朦胧，避过雨的屋檐依旧。守望黎明，清晨懵懂，采过的阳光依旧。

那朵雏菊，寄托思绪与情结，逗留了不知道多少个春夏秋冬，在的更深处偶然拾起，忽的发现，埋藏在心底。（文/小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