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絮随风起，留不住春，也留不住你

离恨恰似柳飞絮，春光消逝不如意。

柳絮赶着春的尾巴，熙熙攘攘地聚到一起，绿杨阴里，风随柳絮，如半城烟雨。天空已模糊记忆中的透丽。无形，无态，也无声，风到哪里，哪里便有他的身影。他有一颗狂妄的心，让人捉摸不定，更不对任何事物留有余地。

北方的小城，是柳絮横行霸道之地，干燥、风大、少雨。他继承了柳枝的轻盈浪漫与娇柔，我捉不住，也无法逃避。他又像我喜欢的合欢树叶，暖阳透过那罅隙轻柔地洒满整片草地，让我着迷。小柳絮们抱成一团，一圈一圈地晕在湖里，微微凸起，像一个小小的岛屿，细碎的光影里跳跃着点点涟漪，顺着风的方向漾去。

我打小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别人趋之若鹜的柳絮，成了我爱不释手的玩具，把他当成春日离去的告别信。放学路上，我将成团的柳絮小心地拾起，双手高举，让他重回空中飞舞，或把他团成一团，塞满整个口袋。爷爷追赶着让我丢弃，装成生气的样子训斥我，我偏偏不如他的意。可幼时那娇嫩的皮肤哪经得起大自然中柳絮的这般侵袭。

很快，我的脸开始泛红，慢慢延伸至手臂，整个胳膊……爷爷最先发现了我的不对劲，怒斥着说：“你呀！让你不听 ，这下好了吧！”随后拿着药膏为我轻抹脸颊和手臂，还时不时地说：“这柳絮，害人呀！也就你拿他当宝贝！看我家孙女的脸，都破相了！现在像小猴一样！”说着，又爽朗地笑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难掩几分和气。

从那以后，每当柳絮纷飞的时候，爷爷总会啰嗦几句，让我做好防护，远离柳絮，把提前备好的药膏塞给我，让我随身带着涂抹……我总会在心里想：瞧，这个倔老头！我又不是那个贪玩的小姑娘了，怎会不知接触柳絮容易过敏，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对柳絮的抵抗力也大大增强。

我把那从未开封的药膏放到抽屉里，每年春季都会增添一支新的。久而久之，抽屉攒了满满一堆。我多次告诉过爷爷去年的药膏还没用，而且我也不过敏了，不用每次都给我准备。可爷爷却坚持说：“有备无患，况且药膏放久了，虽不到日子，药效也会减退，那就叫过期”。我眼睛微酸酸，爷爷呀！爱怎么会过期？

如今，柳絮又飘起，春已散去，热烈的夏即将来临。放药膏的抽屉也有四五年没增添过新的东西，家人们渐渐忘记我小时对柳絮过敏，这忘记好像无关紧要，是的，无关紧要，记忆中有过就好。

我讨厌极了学校的柳絮，繁多，细碎，追赶着让人无处走。但我也习惯了它在这个时候出现，从清晨伴着彩云的一朵，到随着流水飘离，热热的风把他赶去远方。他告诉我，他把春送走了，让我好好迎接夏，将爷爷放在记忆中封存。柳絮成为深深镌刻在我生命中一部分，因为那是对春的不舍，更是对爱的怀念。

他是新生的希望，他飘到哪里，就在哪里抽芽而走起 他又是春逝的预兆，百花消尽，他乍起。春天的告别，是一树花草纷飞，是带着甜香的风，更是你轻柔的话语。但我无计留春，更留不住消逝的你······

柳絮飘飘春离去，物是人非各两地。（文/徐岁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