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囱

“梦里，我看着烟囱一口一口，吃掉时间。”

那轮红日不知被谁点燃，燎红了对面一群柴林。山头的老屋逆着光，檐上的黛瓦将那层胭脂浅浅扑在脸上。青烟袅袅升起，晕染在暖光里，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我的眼。

红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下沉，第一次，我看见了时间。

小时候，总是幼稚且难以理解的，我现在都不太能明白自己当时的想法。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从那个黑色储食箱里拿出一包沙琪玛，喘息着跑回顶上，站在两分钟前的位置，撕开包装袋，盯着前方，目不转睛地咬一口。

只刚才一会儿功夫，日头又沉了些。我看着它缓缓落向不大不小的烟囱。荒唐地想，会不会烟囱才是吃掉时间的罪魁祸首？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欣喜地吃着沙琪玛。

舔舔嘴角，微甜，很糯，却不腻。

都说日落是落下地平线，而我见过的日落却是落在烟囱里面。真的好想定格这一秒，永远永远，都不要变……

梦醒了。天地间被浸染了一纸黄昏，橙光扑在我的脸上，室内却一片空洞薄凉。护栏上折射的白光透过玻璃，晃着我的眼。倚着椅子，木然望着对面的楼房，错落有致的阴影提醒我，那边是日落的方向，但我并没有去看。

我知道，不会再有烟囱迎接日落，但被平面一点点切割吞噬的还是时间。

侧头，目光停滞在书架许久。在这里最隐秘的地方，我藏着一本老旧的时光日记，只用过一页。不畅的线条勾勒出一幅图，内容幼稚且难以理解:

女孩站在顶上，拥抱夕阳，嗅着橘红色的光，触摸心脏。

“我曾赴过一场日落，在那天，那年，以前……”（文/白猫与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