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源山记

环闵皆山也。其林立高楼，栉次鳞比，望之若棋槊般丛密者，岩城也。郭行百十步，渐逢屋舍愈矮而挂飞檐衔斗拱者，烟乡也。曲径通幽，有泉如丝绸卧于土膏者，素源也。

今为何如？充塞以淤泥，浸染以墨尘，若缊布没以玄灰也。昔为何如？甘冽于酿泉，剔清于明镜，若素辉落于涓流也。正上元佳节，煦风朗云，得以登山寻源也。寻源之意不在迹，在乎从心之乐也。从心之乐，慰之魂而寓之迹也。

若夫曦落而基趾深，霞散而浅草去，日新月异者，泉边之朝暮也。大厦高而掩花，马路宽而藏叶，铁梁钢柱，拔地而矗立者，泉边之四时也。朝而驱车簇，暮而驰步拥，四时之操劳无穷，然嚼蜡味同也。

昔闻日出则红烟绿雾，云归则寒星皎月者，山间之晨昏也。泠泠泉水，锦鳞翔群，啭啭蝉鸣，起伏成韵，灼灼山画，火叶丹树，皑皑白雪，霰飞冰凝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山鸟舞，暮而繁星坠，四时之美景不同，然乐亦无穷也。

于是恰春和景明，心旷神怡，携伴沿溪同行者，寻素源也。登山之志者，寻一方净土，探一湾清泉也。已而路渐窄，水渐清，高楼已去，柏油悄逝，焕然入帘者，昔日之素源也。

翠潭如山水之眸，苍穹醉酒，霞光缭揉，恍如欲界仙境者，素源之真貌也。倚树而歇，听风抚琴弦，似铃悦耳者，水叩青石也；弛负而坐，嗅霞染野芳，若囊清芬者，花绽泉堤也。握一卷薄书，念一句雅诗，侧耳假寐，神醉心迷者，自然之美也。

岁岁年年者，如白驹飞卂，若奔马远逝也。年年岁岁者，有新楼高立，有异城霎起也。然处天地乾坤，居青山碧水，听蝉鸟之清啭，嗅野芳之淡芬，此乃人之本性也。余登素源者，溯清泉之源也。

余寻素源者，溯心境之源也。行之山林，步之水渠者，从灵魂之迹也。祗愿密密高楼，可以一步者，出钢土之世也。祗愿营营生活，可以一暇者，近自然之界也。人之乐于山水者，澄心慰魂，溯本寻源也。（文／五月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