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读书
李昌涛 好文天地 2021.10.29
儿时,每当我翻开书,就像满心期待的打开电视机一一书中自有无数琳琅世界,我不知道的,正好一睹新鲜,我不明白的,过眼即为云烟。彼时,神在书中,而人在书外。我是陌生稚客,旁观纸上一程精彩,回过神来,留下满腔懵懂余味。
如今,每当我翻开书,更觉得是做一场大梦一一字里世界缤纷依旧,却不再与我无关。见我未见令人惊喜,感我未感教人心荡神摇。梦里不知身是客,我似乎成了归人。此时,神在书中,而人神一同。梦醒之后,总有万千幽思,无以言表。
孩童读书,为见世界、观世相、知世俗;成人读书,为解世事、明世理、懂世情。发生改变的,往往不是书中的道理,而是读书的人。
幼时,一部《小王子》看罢,稚气如我只记得那小男孩拥有一颗属于他自己的星球。那是我读的第一本有关星球的书,但就像隔着玻璃鱼缸想象太空漫步,总难描幕其中真意。
直到十年后,我无意间读到雅克.普列维尔的《公园里》。诗人温柔又可爱的写道:“在冬日,朦胧的清晨。清晨在蒙苏利公园,公园在巴黎。巴黎是地上一座城,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刹那间,我仿佛闪现在微微泛青的巴黎上空,下一瞬又纵射跃出蓝星,于浩瀚宇宙以恢宏的视野对公园里一对甜蜜爱人投以温和的注视。而当我不经意回头,竟跨越茫茫银河,看见一个头戴王冠的小男孩,在一颗孤独遥远的星球上,虔诚轻吻一朵只属于他的玫瑰。
在那一刻,我忽然记起《小王子》书中的最后一句话一一“我看着他,像一棵树一样,笔直的倒了下去。"曾经,这句话于我只是一个故事的结局,而在这一刹,我却突然为之泪盈于睫。
只因我终于得窥寰宇浩大,也终于意识到,当小王子像一棵树一样倒在撒哈拉沙漠时,他的星球和他的玫瑰,也注定将为数光年外的森林黑暗所掩埋。
天地之大,个人之渺,命运之无常,悲欢之无稽……相隔十年,同一个意象,由不同的文字读来,竟令人心生一处,感怀如斯。有感于故事,又何尝不是有感于自己、有感于万物?
后来,在《瓦尔登湖》末页读到“天亮的日子多着呢,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时,我骤生如释负重之感,心中似有一颗恒星升腾而起,万丈光芒照亮昧昧夜空。
在读到诗人费尔南多.佩索阿笔下句子“我心略大于整个宇宙",更忍不住颤抖,仿佛终于在这无情宇宙间找到包容我心的归宿,得以重拾安稳。
天地逆旅,你我行人。
这一生寻寻停停,初初于纸上窥见一切,后来于书中照见自身。书常读,人常新,而美常在一一这或许就是阅读的意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