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方向

我在人群里溯游，与母校隔江对望，依然天真地以为我可以泅水回到当初的岁月，成为与时间走势相反的那个人。

那一幕幕恍惚如昨日，我依然和同学端着餐盘站在食堂的楼梯口看着自上而下离开的人群，误惊叹何人动作那样迅速，十分钟内的一场风卷残云，内心描摹出好一副狼吞虎咽之像。

我以为那样的日子还很长很远，我们可以看着那般热闹的对撞持续完三年之约。可后来，玩笑一般我成为那些被景仰的对象之一，百口莫辩的无奈，成了我回忆里重彩的一笔。

我那时才明白初三的午餐时间如何被提前，三年前那些幼稚的探讨又成了多么可贵的单纯。当我不再成为顺流里的那一尾鱼，当我变成学弟学妹眼中特立独行的那一类人，当我从自下而上变成截然相反的方向，我的初中生活已接近尾声。

我获得了听着他们讨论的身份，却也只是一笑作罢。无法解答他们关于“速度”的疑惑，也无法奉劝，三年很短，且行且珍惜。

同样的无奈也发生在教学楼门口，初三最后日子里的体育训练也有幸列入我难忘的清单，学弟学妹们在清晨急匆匆上楼的脚步与我们醉汉般的下楼步履成为数轴的两个无穷极端。凌冽的风是提神的薄荷味道，偌大的操场成了一天的开端。

嘴里还含着说不清的物理公式，手里比划着五千年的长宽，脑子里迷迷糊糊地想着四小时前还在写的那张魔鬼般的数学卷子。突然觉得这梦好生真实，我们大汗淋漓地在操场上晨练，步伐晃荡的频率也别无二致。结果旁侧体育老师手里充当简易教鞭的水管子就照着大腿带风而来，痛了，也清醒了，听见班任无比真实的声音在前面炸裂，带着一头惊出的冷汗，没命地拔足狂奔。

八百的终点没有终结的迹象，丢魂的傀儡们木僵着走向实心球和跳远的战场，肌肉撕裂和背部的反复拉伤暗自昭示着无人知晓的努力，与众不同的跋涉方向里，或许又被钦羡成体育课的自由，无言的申辩在一次次叫嚣——我也想回教室啊！

那时的苦与泪至今也依然刻骨铭心，心脏处传来的震跳带着回忆酸涩的悸动让我再无言相述。高中的生活让一切又回到原点，看窗外高三学子假期匆忙的课程，再到如今，我成为窗子下那些被幸灾乐祸的人。

原来时间走了长久，只是我从不自知。甚至妄想与岁月对抗，能在回首处留下微不足道的逆行涟漪。可悲，我的身份在一次次改变，现实里的所谓“反向”，只是时间长流的顺游。（文/辞泠）